在丛林中，练习沉默和麻木
阳光，泻下来
(资料图片)
如果只遇见空气，就泼在地上
遇见山河，树木，房屋，雾霾，需绕道而行
有时遇见雪，可看见他们哆嗦的影子
有时遇见镜子，不知道他们能否原路返回
我们不关注阳光折叠的痛苦
我们关注温暖
在像刀一样的丛林中，练习沉默和麻木
在自己变幻的身影里
守住黑暗的底色
谁也不会在意，一块默默无闻的石头
当电锯或火药穿过身体的时候
它发出的声音
像跳崖前的一声呐喊
让自己化为细小的颗粒，甚至卑微的尘埃
↑梦幻丛林 徐永明 摄
我们的骨头，硬不过一根稻草
把自己埋在城市里，与那些活着的人为伍
我们可以看见
他们的忧伤，以及疯狂的欲望
对这个城市已眷恋太久
我们需要，用雾霾和拥挤过渡
需要用汽车的尾气和有残留农药的蔬菜过渡
田埂上的稻草人
是收割后留下的稻秆，最后的一次抱团取暖
不管风雨有多大，他们都站得像人一样
我们的骨头，硬不过一根稻草
深夜里，与一条鱼相遇
房间犹如一条船，夜色大海般深邃而恐惧
应该有一位叫海明威的老人
与我同行
我已准备好了网，叉子和绳索
这是我生命的全部，我要用前半生的积蓄
赌一条黑暗里无法预料的鱼
灯光是那么地微弱，它无力抵达夜的深处
风一遍一遍呼啸，雪的消息迫在眉睫
我淡定地靠在一块木板之上，骨缝间的钉子
沿着锈迹，露出冷峻的光芒
帆，像一片摇动的树叶
在无边的波涛声里，蜷缩着刚刚打开的翅膀
我想起远在乡下的父亲，这时候
他一定独坐在火塘旁，任凭烟火笼罩他的影子
没有谁为他脸上的皱纹润色
满头的白发，像深秋里凌乱的芦苇
像远处的大海，生出的一层薄雾
我把书一页一页打开，纸张发出的声音
雨一样密集，颤抖的手无法停止
像摇动的桨橹，有节奏地击打海水
我必须在这若明若暗的深夜里，与一条鱼相遇
我不能看见它渗出的血，在黎明里泛滥
初冬的草
初冬的草
被阳光取回了骨头
剩下的一些细枝末叶
风，像陈醋一样
已经软化了每一根经脉
倒下去，是冬天
不倒下去，也是冬天
它不是这个季节唯一的证人
时光留下的刀痕
不偏袒任何一处伤口
我们在寒风中，捂紧可能走露的风声
雪，像一个夜以继日的漆匠
一遍一遍加深土地的颜色
我们已无话可说
另一场更大的雪，呼啸着像准点的列车
稻草人也可以老去
我爱上你的空白，像这场雪
穿过雾霾之后，仍然是那么一尘不染
仰望的天空，什么也发现不了
飞鸟一直往南方飞，留下这毫无痕迹的纸张
所有沾墨的心思，怎么也不能云一般舒展
很多东西是慢慢推开的，云雾如此
那扇斑驳的木门被推开时
发出的声音古老而清晰，像唤醒儿时的乳名
门前的大石块披着苔藓的外衣
像时间生的锈
等一个人比等一场雪漫长
你看稻草人，已白花苍苍，却不动声色
诺大的田园像一个无边的庙宇，而雪开始撤退
如果稻草人也可以老去
不知道，这是它的第几轮转世
《绿色中国》 A（上半月） 2023年6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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